人间小作精

路过人间

第十章 大隐隐于周

“我于这苍茫的宇宙中,如一粒微尘,没有万丈光芒,亦没有磅礴的力量。没人比我更清楚寄人篱下的滋味了吧!”

周柒柒自认为毫无用处,碌碌无为,如蝼蚁一般的小人物,小学读书不优秀,长得一般般,家庭环境也差,班主任老师太过势利,对周柒柒向来都是冷眼相待,一群人做错事,遭殃的总是自己,从小就爱哭,格外不收人待见,那时候周柒柒暗自发誓:我一定要做一个优秀的老师,平等对待每一位学生!

小升初开了挂的考了班级前十,让看不起自己的老师大跌眼镜,一度认为周柒柒是作弊才考到的高分,让她们失望了,虽然家境不好,但家教甚严,考试作弊这种手段才不能用!初中随着自己改名,好像命运也好了很多,不被重视的自己,竟然可以跻身班级前五名,这确实连自己都想不到。

十二岁,叛逆期开始,周柒柒的母亲为了赚钱选择了出国,公司派遣到日本,起初周柒柒开心的像个傻子,后来却哭的像个傻子,那是周柒柒的母亲这么多年第一次从她去学校,那是冬天,一大早天还没有亮,母亲带着周柒柒到学校门口的文具店,给她买了一个修正带,买的还是她以为周柒柒最喜欢的蓝色,接着把周柒柒送到学校门口,头也不回地就走了,后来周柒柒知道,那天是她出发的日子,晚上回去周柒柒在父亲面前闹了一晚上,哭了一夜,父亲倒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周柒柒,煮了柒柒最爱吃的菜做晚餐,他向来不擅长表达感情,只会静静地守着女儿,柒柒以为他会这样守着自己一辈子……

刚过十三岁生日的某一天,父亲突然对柒柒说“米饭要这样的水米比例才好吃,你懂得自己找衣服穿,看来你长大了,就算我离开你,我也放心了。”柒柒依旧笑的像个傻子,周柒柒说“你不是要照顾我一辈子吗?”父亲摸了摸柒柒的头“除了你自己,没人可以陪你一辈子。”第二天,父亲像变了一个人一样,突然对周柒柒大吼大叫,周柒柒被他吓得直哭,他也没有哄自己,反而更凶,接着就把柒柒赶去了奶奶家。

那天慧兰奶奶做了柒柒父亲最爱吃的菜,柒柒也爱吃,傍晚时分,慧兰奶奶打包好了饭菜“你爸爱吃,你带回去给他吃吧。”八月份,是个炎热的夏天,还不大不小的雨,一路上有些闷,当柒柒回到家,看到父亲躺在床上,呼噜声震天响的时候,柒柒的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,直到现在周柒柒也不知道那天自己在怕什么,怕到把饭菜扔到厨房收拾了衣服又跑回了慧兰奶奶家,慧兰奶奶看见我慌张的样子问我“你怎么回来了?你爸吃包子了吗?”柒柒不知道怎么回答,就说“我和他吵架了,他让我来你这来睡。”慧兰奶奶也没有多问,只当是柒柒父亲喝多了下吓到了柒柒。

第二天还是淅淅沥沥的雨和闷热的天气,还有烦人的知了叫声,一大早不情愿的起床去上英语补习,回来同学在谈论北京奥运会的种种,周柒柒却没心思听,走到自家楼下,心头又涌上莫名的恐惧,那是柒柒第一次不敢回自己的家,懦弱的转身跑回了慧兰奶奶家里,慧兰奶奶倒也没说什么,大概是知道柒柒会回去,午饭都准备了柒柒的那一份。吃完午饭,柒柒心慌的不行,慧兰奶奶说“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,你再去睡一会。”闷热的中午,伴随着烦人的蝉鸣,慧兰奶奶用她的蒲扇为柒柒降温,突然,一阵刺耳的电话铃打破了这种温馨,是姑姑,她说敲柒柒家的门没人回应,要柒柒回去开门,有本书她急着用要取,心头一阵烦闷,中午虽然雨停了,但是闷热得很,不情不愿的穿好衣服回家去。

到了门口,姑姑已经等候多时,催促着柒柒快点开门……

房门打开的那一刻,突然一阵心慌,一阵恐惧,好像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住了一样,看到床上的父亲,姑姑第一反应冲了上去……周柒柒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,不敢靠近半分。突然姑姑嚎啕大哭,周柒柒不眨眼的盯着父亲,好像……好像没有了呼吸……他好像没在呼吸……加上姑姑的哭,周柒柒很快的肯定了自己,又否定了自己,姑姑慌乱中拨打了110,她不记得急救电话是120了,还是通过110转过去的。姑姑突然冲出来冲着周柒柒喊“你昨晚为什么不回家!为什么要在奶奶家!如果你回来你爸就不会有事了!”是啊,昨晚为什么没有留在家里,为什么那么胆小,为什么没有叫醒他……这是那时候周柒柒一直问自己的问题,也是现在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。

姑姑生气的不想看自己,打发周柒柒去路口接救护车,柒柒怕极了,连自家住的地方是什么路都不记得了,在路口,看到奔驰而来的救护车,柒柒像是得救了一般,引着他过去,而自己……自己选择逃避,周柒柒没有和救护车一起上去,是无法接受父亲离开这个事实,不敢回到慧兰奶奶家,担心慧兰奶奶也会出什么意外,那一刻柒柒才知道,自己有多孤独,身体不受控制的拼命奔跑,最后在学校门口停下……对,学校……

传达室值班的是学姐的生物老师,周柒柒哭得不成样子,求她找的张老师回来,她问柒柒“你怎么了?张老师中午刚刚回去,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。”柒柒不肯说多一句,只是重复着“拜托你,找张老师回来好不好……”生物老师见柒柒不肯说什么,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给张老师,可她也不知道说什么,便把电话交给了周柒柒,电话那头温柔的声音,带着些许着急“你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好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,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,语无伦次“我在学校,你快来,我爸出事了……”柒柒从未在她面前哭过,她自然也有些担心“好,我就来,你把电话给杨老师。”周柒柒不知道她们两个说了什么,大概是让她看好自己,不要让自己乱跑之类的话吧。

周柒柒在传达室不停地哭,老师只能无奈的陪她等,最先等到的是班主任,接着张老师便来了,他们带着周柒柒回去,可柒柒害怕的不想回去,张老师抱着柒柒“不用怕,我在这里。”最后是怎么回去的,周柒柒早就没了印象,只记得回去的时候,房门大开,医生护士早就不见了,在屋子里的是一口棺材,还有已经换好寿衣的父亲。周柒柒吓得瑟瑟发抖,更多的恐怕还是对父亲离开的不可思议吧。

再后来……周柒柒就不记得了……那时候的一些记忆就像是在这个世界隐居了一样,慢慢变模糊,慢慢不见,都说大隐隐于市,小隐隐于山水之间,而周柒柒的那些模糊的记忆,是大隐隐于自己大脑深处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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